(20级新闻传播学专业:刘瑶)“打我有记忆起,妈妈就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所以我总忘记,妈妈曾经也是个花季少女。”
“我以后肯定有出息。”
“那肯定的。”
“那你得等等我——”
货车飞驰而来,撞碎了家,撞碎了梦。也让那句“等”的期限成为了永远。春节档电影《你好,李焕英》引发观众强烈共鸣,叫好又叫座的同时赚得观众足足泪水。
大概每个人都会经历生死离别,或许已然发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经历。有人亲眼目睹至亲之人从生病到病情的恶化再到最终悄然离世,有人失去亲人只是一瞬,就像没拿稳的玻璃杯突然碎裂,没等做好准备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高三寒假,奶奶住在姑姑家。那天已经很晚很晚,奶奶一直嘟囔说“人老了,晚上睡不着了。”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只是习以为常把这当做奶奶口头禅式的抱怨。最后,奶奶终于睡着了,这一觉却再也没有醒来。那天以后,我才明白,人,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崩溃。失去,会来得那么急切。
奶奶以前总说,“我怎么着也得等到看着你考上大学,结婚生子之后再走吧”。
小时候的我总说,“奶奶,你能背我到院子里尿尿吗?等以后我也背你。”
最后,80岁的奶奶和18岁的我擦肩而过,我们都没有做到曾经说好的“等”,那些约定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再不可能实现。
电影中,贾晓玲穿越回1981,竭尽全力想要弥补在她看来母亲生前的那些“遗憾”——装作盲人帮年轻时的李焕英抢下第一台电视机;绞尽脑汁让李焕英参加排球赛赢得传说中的“大好事”;千方百计撮合李焕英和沈光林,希望他们拥有幸福的未来和一个争气的孩子。那时候的贾晓玲觉得,没有自己的未来,妈妈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可她不知道的是,与世无争的李焕英之所以要去抢着买电视机,不是因为多么爱慕虚荣,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想要,只是因为提早五分钟穿越回1981年的她知道,女儿回来是想让自己开心,所以她竭尽全力配合女儿,让她知道,有她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那天我在想,如果某天一觉醒来,时光重退回当年,看到十年前的奶奶,我又会做些什么。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把她刚晒好的被子推到脏脏的水泥地上;我肯定不会再大半夜的时候哭闹着把她叫起来给我泡饼干;我肯定不会再去拔她院子里辛辛苦苦种下来的漂亮的花;我肯定不会嫌她做饭不好吃而拿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买零食;我肯定不会把她珍爱好久舍不得穿的花衣裳藏到厕所里......
奶奶从来舍不得打我,甚至舍不得说我半句。我就像个“小恶魔”一样仗着这份独有的宠爱“胡作非为”,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从没想过会有失去的一天。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一定会选择当个每天让奶奶开心的乖小孩儿,不惹事、不捣蛋,让奶奶的每一天都可以过得比前一天更幸福一些。
印象很深的一个情节是,李焕英跟贾晓玲吃饭的时候,贾晓玲说,李焕英,你的未来会有高大帅气的老公、优秀漂亮的女儿,过上富裕无忧的生活。可李焕英摇了摇头,说自己的女儿未来只要健康快乐就好。贾晓玲泪水一颗颗往下掉,开玩笑地说“那是你还没摊上呢,如果有下辈子,我给你当妈”。
奶奶,如果有下辈子,我也希望,我是保护和照顾你的那个。
2016年,贾玲出演小品版《你好,李焕英》,其中有一段跟妈妈的隔空对白。
“妈,我给你买了一个冰箱,双开门的”
“妈知道”
“妈,那件绿色的皮衣我也给你买了”
“妈知道”
“妈,你怎么那么爱笑啊”
“因为妈生了你啊”
“妈,我现在是一名喜剧演员,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妈知道”
奶奶,我已经考上大学了,你知道吗?
奶奶,我又有了个弟弟,他已经会叫“奶奶”了,你知道吗?
奶奶,我现在能背动你了,我们当初说好的事儿,我可以做到了,你知道吗?
奶奶,我在大学参加“重阳节百人宴”,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人,我好希望她就是你,你知道吗?
......
贾玲说,之所以给电影取名叫《你好,李焕英》而不是《你好,妈妈》,是因为她觉得“妈妈不仅是妈妈,更是她自己”。她做到了,她不仅让所有人看到了一位平凡而伟大的妈妈,更让人们深刻地记住了一个善良可爱、无所畏惧的“李焕英”。
18年来,荒谬的事情是,我一直不知道奶奶叫什么名字。我称呼奶奶为“奶奶”的时候,从来只是觉得她在我人生中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却忘记了她也是她自己。她的独立自强、她的吃苦耐劳、她的宽容善良,都应该被冠之姓名。
奶奶去世,再加上今年疫情,家里决定就地过年。奶奶,青岛过年并不热闹,我想吃你做的蒸肉了。奶奶,你藏在手帕里的糖,是不是快要化掉了。奶奶,你说好过年给我最大的红包,我是不是收不到了。奶奶,别人送礼你舍不得吃的八宝粥,是不是快要过期了。奶奶,我每次回去你都给我找出来棉拖鞋,你是不是弄丢了。奶奶,院子里你最喜欢的花旁边长出来杂草你都不清理,你是不是累了。奶奶,我是不是再听不到你叫我的乳名了。
奶奶,你是不是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游山玩水呢。别忘了有空的时候来我梦里看看,让我再见你一面吧。这次见面,我一定走慢一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