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7级中文三班张凯)浅读并非谦辞,只因傅雷先生太过渊博而我也并非钟情于艺术,然而读《谈艺录》着实是令人陶醉的,文学的、绘画的、音乐的、演艺的,这世上千万般的美和超脱美的心境在文字间灵动的时候,画面产生了,灵魂便飞扬了。傅雷先生或是用着铺陈的语调叙述着泰纳《艺术论》的结构和思想,或是用议论的感觉来称颂海粟的艺术和精神(这当然是在二人尚未决裂之前),亦或是用散文的手法来呈现薰琹的梦。这样说,傅雷也是艺术中的,他是艺术的创造者,又同时超脱着艺术而去谈艺术,傅雷的时代是痛苦的,他的痛是体现在他所写的中国的文学与艺术当中,他的抗争也就体现在这些艺术家和作家的抗争之中。浅读并非浅尝辄止,这或许也是一门艺术,是浮光掠影般的感受,和一些不真切的感动。
傅雷的文字是灵动的,多数文艺批评的文章都流于形式,只因作者的见识不够深,所达之意就不尽然完美。而傅雷先生以其渊博的学识和高精的文字功底,深入浅出,将古今中外的艺术和文学讲了个透彻。就如开篇评泰纳《艺术论》由西方实证主义哲学引出泰纳艺术欣赏的实质以及他那极端的科学精神。前半程是批判的,以一句“拉封丹的时代固然产生拉封丹了,鲁本斯时代的佛兰德斯固然产生了鲁本斯了,米开朗琪罗、拉斐尔时代的意大利也固然产生了米开朗琪罗、拉斐尔了;然而与他们同种族、同时代的人物,为何不尽是拉封丹、鲁本斯、米开朗琪罗、拉斐尔呢?”这样的质询,指出了实证主义思想下艺术批判的残缺以及对创造者创造过程的心理解剖的忽略。但傅雷先生也不至于如此残酷地在自己的书中这样批评一位哲学家和艺术批评家,这本书中的不完美,即那样严厉的实证科学,却正是傅雷想要给那个时代的中国送去的救苦救难的良药。这种转折,或许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这也正是体现了傅雷先生是一位治学严谨又充满着爱国激情的人。
评《艺术论》的傅雷是理性的,但要他去评价另一个人——海粟,他恐怕是激烈而感性着的。写刘海粟怕也不是在写刘海粟了,是在写国;写刘海粟的傅雷怕也不是傅雷了,是报国的忠魂。他写道“但我绝不因此为海粟悲哀,我只是为中华民族叹息。一个真实的天才——尤其是艺术的天才的被误会,是民众落伍的象征(至于为艺术家自身计,误会也许正能督促他望更高远深邃的路上趋奔)”他痛惜海粟,痛惜那个时代,也痛惜自己和那一众的仁人志士。当谈及徐志摩的惨死,他借海粟的悲痛来悲痛,借海粟来叹息。但他又说了“在这种窘迫的境遇中,真是神鉴临着他!海粟生平就有两位最好的朋友在精神上扶掖他、鼓励他:这便是他的自信力和弹力。”评泰纳,傅雷是冷静分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评海粟,傅雷是热烈而激昂地赞颂,透过生活的细节来展现海粟的人,展现其人格和气魄,再然后便能展现其艺术。这便已不再是评论,更渗了傅雷的魂和心。
傅雷先生的文字是丰富而多变化的,他有严谨的分析例证,也可以以散文的手法谈论艺术。在《薰琹的梦》一文中,他就以一个超脱了艺术评论家的身份来描绘着薰琹的梦,他在开篇这样写“不知在二十世纪开端后的哪一年,薰琹在烟雾缥缈、江山如画的故乡生下来了。他呱呱坠地的时辰和环境我不知道,大概总在神秘的黄昏或东方未白的拂晓、离梦境不远的时间吧!”这样诗句般的语言也同样是艺术的,这总算是以艺术描绘艺术的最好体现。薰琹的梦是音乐的梦,是成长的梦,他来到了巴黎,在醉生梦死的夜之都追寻;薰琹的梦是绘画的梦,他用色彩和线条勾勒;薰琹的梦也是傅雷的梦吧。“‘薰琹的梦’正好梦在山外。这就是罗丹所谓‘人世的天堂’了。薰琹,你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