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扶贫在湖南•口述》作品

曹先良：愿做领头羊

 

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五盖山镇，曾因采矿闻名，现在山林环绕、草绿水清。山坡上，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赶着他的羊出来吃草，时不时学几声羊叫，像是在跟羊说话。他叫曹先良，48岁，靠科学养羊摘掉了贫困帽，他说愿做一只“领头羊”。

 

养好羊

 

我们五盖山平均海拔1100多米，冬天冷得很嘞，我从小在这山里面长大。

兄弟姐妹里我最小。最小的孩可能受照顾最多，干活也最少吧？不是的，什么活都得干。在我10多岁时，山里涨洪水，家被淹了。哥哥姐姐20多岁，觉得山里没出路，就都搬了出去，我和父母留在山里。

父母年纪大了，我是唯一的壮劳力。做饭、洗衣、种田、犁地，我多做一点，父母就轻松一点。

我一直认为，只要人勤快，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那时候，五盖山矿产丰富，村里很多人都去挖矿，我也跟着去。当时太年轻，一心想赚钱，这不，我的手就是在矿里做事弄的。

在矿下面开机器，操作失误，不小心把手放了过去，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立刻就被切断了。怎么失误的记不起了，只记得疼，再就是那个机器的声音，好像在我耳朵里转。

挖矿是没法做了，连日常生活都要靠一只手重新学习。好在挖矿的时候遇到了我老婆，她一直跟着我，照顾我，帮助我。

手伤之后，又在外面做了几年工。3个孩子大了，读书要人管，所以2014年，我还是回到了这片山里。

回来能干什么呢？想了很久，觉得养羊好，一来山里水好，草也多，养出来的羊是天然无公害。二来呢，养羊的周期比牛短，吃得比牛少，一胎生的也比牛多，回本比较快。

想法有了，没本钱啊。从亲戚朋友那儿东拼西凑借了点钱，这才买回了50头种羊开始养。后来，镇政府了解到我的情况，听说我想养羊，很支持，帮我贷了5万元小额贷款，同时还享受每年5000元的财政补贴，就这样，我这羊倌才慢慢有了底气。

之前也有人养羊，但是没做起来，乡下狗多，不小心羊就被狗咬死了。

请教师傅，才知道养羊是件很苦很累的事。比如母羊要生小羊了，生之前那一星期都要时刻关注，半夜听到小羊羔的声音，就要起来帮母羊生产。小羊一般是脚先出来，你要帮它拉着。刚出生的小羊没力气，还不知道怎么站稳。生头胎的母羊和生二胎三胎的母羊不一样，一般头胎只有一只。再比如，羊毛也要好好打理，有一次我给羊剃毛，剃得太多了，赶上天气变冷，好几只羊都因保暖措施不到位生病了，我这才知道虽然养的不是产毛的羊，但是羊毛一样很重要，不能不管。

我越来越了解羊了，要感谢畜牧水产局的专家，他们很耐心，亲自上门指导养羊技术和消毒操作。现在，我听听叫声，摸摸体温，大概能判断山羊得的是什么病。

和羊在一起的日子简单，但也很忙。每天带他们出去吃草，多活动才能长得好嘛。不过我们这山大得很，有时候近处的草吃得差不多了，羊就会往远处走，去找更好的草。有一回，我发现走丢了几只羊，就学着他们的叫声，一步一步沿着脚印去找，走了很远，终于在几块大石头之间找到了它们。

我养的羊都卖得不错，朋友之间相互介绍，基本上不愁卖不完。有时候过年前实在还有没卖完的羊，政府也会想办法帮忙解决。

养羊改善了我的生活。家里添了电视、冰箱，摘掉了贫困户的帽子。大女儿在读大专，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每天看看电视就是我跟我老婆最大的消遣。

 

带好头

 

我们这四周八围都是山，以前路没修好，年轻一点的出去打工，留下来的生活都苦。

2014年我从外面回来，就当上了组长。刚开始学养羊，再加上组里的事情，经常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组里的事情不像养羊，羊有什么问题了，我该怎么解决都是有步骤、有技巧的，但是和人打交道不一样，人比羊复杂多了。需要花更多的心思把大家团结在一起。

组里的路是那种沙子泥巴混合的土路，都说“要想富，先修路”，我觉得第一件事就是把路修好。我召集组里的代表开会，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事，愿意出力。在政府的帮助下，我们自己也集了点资，这才有了通到每家门口的水泥路。

这个事算顺利，也有不顺利的。以前组里有条水渠，引到田里的。1985年涨大水冲坏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再用过。但是家家户户种田还是需要水呀，所以隔壁邻居就为了争那一点点水，吵架，甚至打架的都有。

这不是个办法啊，明明有条现成的水渠，修好不就能用了嘛。我给区里反映情况，领导很支持。回来跟组里的人说，大家却不积极。一个是大家怕又要出钱，另一个，他们可能怀疑我拿了什么好处。没办法，我只能一趟趟找领导，商量看能不能让政府出钱帮我们修。还要一遍遍给组里人做工作，让他们同意。好在政府出了钱，大家也就愿意跟我一块去干活了。

我现在不是养了100多只羊嘛，鸡鸭、猪这些也养了一点，遇到忙的时候，我会叫组里的人帮忙。他们年纪大了，去外面也不好找事做，我给的工资虽然不多，100-120块一天，但是能在家门口干点事也不错啊。我就希望能把养殖规模再扩大一点，这样好带更多人脱贫。

前阵子，有个老板来我们这边旅游，看到我们这儿环境这么好，就想在这里承包40亩地，投资种姜。最近我都在跟他沟通，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如果能定下来，又能帮组里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了。

看着大家的日子一天一天变好，我觉得一切都值了。我希望，在脱贫致富的路上，我是组里的“领头羊”。

以前，我们这儿大部分人靠山里的矿讨生活。当政府禁止挖矿，说要恢复山林的时候，我不理解，觉得是在断我们的生路。直到我在矿里出事，才慢慢理解，政府是为我们着想。禁止采矿以后，我们这里的环境明显变好，我这才养出天然无公害的羊，才能走上脱贫致富的路子，我终于相信，政府是对的。

 

          （曹先良口述，唐湘岳、周梦颖整理）

 

（曹先良的养殖基地）

（曹先良每天赶着山羊去放养）

作者姓名：周梦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