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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业超:我的“龙学”梦

文章来源:必赢官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 2020-06-19

        从关注《文心雕龙》到推出《现代写作学教程》,从撰写《现代文心》到完成《文心雕龙通论》,他解读“文心”,体认“文心”。下面让我们一起聆听必赢线路检测中心退休教授刘业超讲述他的“龙学”之梦。

        一个学术课题就是一个小小的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成长的环境和历程。
        我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第一代知识分子。1954年,我沐浴着党的阳光成了全国知名学府武汉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有幸坐在珞珈山的阶梯教室里,倾          听名师们的讲授。我最喜欢听的,是刘永济先生的“文心雕龙研究”的选修课程,那博大精深的内容,使我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激动和强烈的共鸣,对“文心”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关注。我暗暗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好好地研究这个课题!”
        对《文心雕龙》的关注,渐渐转化为对人生与人心的关注。正是这一现实的关注,使我不断地去咀嚼人生的真味,见证人心的真谛: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坎坷,生活总是顽强向上的,人心总是顽强向上的。
        我逐渐解读了文心的核心秘密。文心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秘密,文心就是美心,美心就是热爱生活之心。领悟美心并不容易,它要求人们在阴暗中相信光明的到来,在丑恶中保持着真善美的信念,在失望中不绝望,在困顿中不动摇。它注定只属于四种人:生活中的苦心人,生活中的有心人,生活中的好心人,生活中的用心人。这四种人,永远是人群中的大多数,正是由于他们,我们的生活才这样美好。
        文心就是一颗永远向上的人心。这一体认是我生命成长中最大的收获。正是这一收获,我得以接近我们民族的诗心,并以此作为人生的动力。
       
        1985年,我调来湘潭大学中文系从事写作学与文论学的教学与研究工作,从此有了比较充分的条件对该课题进行深度开发。我花费了几乎一年的时光进行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准备。我犹如一只笨鸟,在艰苦的飞翔中锻炼自己的翅膀,去适应艰难的远航。
        我终于明白了:《文心雕龙》绝不是一般意义的写作学教科书,而是一部集中华文化全部精华的著作,是一部以自然之道作为哲学凭藉,以伦理之道作为人文依据,以心性之道作为方法依据,推动中华文化沿着自身的历史规律健康发展的大书,简而言之,是一部来自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并能从其中直接反映这种文化精神的宝书。正如刘永济先生所说:“按其实质,名为一子,允无愧色。”
        我终于明白了:“文心雕龙”四字之中,并非一般的并列关系,而是一种严格的状谓关系。“文心”是“雕龙”的前提和凭藉,“雕龙”是“文心”的工作对象与工作内容。正确释义是:发挥心的优势,进行美的制作。质言之,就是刘永济先生所说的“以心总文”,这就是《文心雕龙》创作论的宗旨。
        我终于明白了:“以心总文”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这一庞大的整体中,思维工程是主导,语言工程是机体,传播工程是渠道,社会工程是目的。文心 工程的总功能,就是鼓天下之动。只有从天心、人心与文心的大统一中,我们才能真正领悟中华文化的精华,只有从做人、做事、作文的大一统中,才能把握中国的文心与诗心。
        于是,当年的理念,长年的领悟,都在这一理性的框架中融合。我的“龙学”之梦在长长的违别之后,又鲜明而强烈地浮现在我的心头。
怀着久旱逢甘雨的兴奋和激动,我开始了在湘潭大学这一全国重点大学中的育人事业和学术征程。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组织写作教研室全体同仁编写一部具有现代视野和高端学术品格的写作学教程,以适应当代提高教学质量的迫切
        我们和湖南科技大学以及吉首大学的学友并肩作战,在当时全国激烈的学术竞争中推出了自己富有创意的学术成果:《现代写作学教程》(三校教研室联合编著,1988年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该著在写作理论上与写作教学上都表现出了一种创造性的品格,引起了学界的普遍重视与认同。全国知名学者羊春秋教授对该著的点赞是:“余读其书,觉得内容充实,观点新颖,自铸伟词,自成体系,定能对高等学校的写作教学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香港的写作学界,将其列为全国具有代表性的学派之一。
        这一课题的研究和成果的获得,极大地强化了我对《文心雕龙》中的东方智慧的理论自信和对古今中外兼容并包方法的创新自信。从九十年代起,我开始了对《文心雕龙》的用心之术与为文之术的全息性的理论研究,意欲从更加广阔的覆盖范围中对《文心雕龙》中所蕴涵的博大精深的理论内容做出更有高端意义的开拓。
        一个更加直接的开拓契机,就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世界写作界提出的一项世界性课题的公报和呼吁。1987年夏秋之交,欧洲举行的“阅读与写作专题学术研讨会”上提出了“写作的本质是思维”的理论主张,号召世界同行更新观念。我的同窗学友颜雄(师大出版社总编辑)将这一刊登于《中国教育报》的来自大洋彼岸的信息迅速传递给了我,勉励我秉承珞珈“龙学”的传统,勇敢地接受这一世界性的挑战,以中华文化的理论自信和东方的特有智慧,对这一项世界性的课题交上一份中国式的答卷。
        我的八十高龄的业师程千帆先生在他白内障手术揭开纱布的第一天,就给我寄来了《现代文心》书名的题签,并给我指引了一个高瞻远瞩的学术目标:“弘中华之文化,起现代之文心。”在这种真挚而赤诚的心理氛围的支持和推动下,我义无反顾地接过了这一传承和挑战,开始了我的第二项学术探索——《现代文心》专著的撰写。
        历3年的艰苦经营,于是有了《现代文心》(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专著的降生。该著以《文心雕龙》的核心理论“为文之用心”为总纲,统摄以下三个部分的内容:文心运动的系统机制、文心运动的阶段运作原理与方法、文心运动的体式运作的原理与方法。我所勉力完成的学术使命,就是将“文心”传统与现代写作科学接轨,对当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世界性的课题“中,提出一份中国式的答卷。
        《现代文心》获得了学界同人的接受和肯定,也获得了省市级政府以及全国性学会的诸多奖励。1994年12月,获湘潭市第二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1995年12月,获湖南省第三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1996年3月,获1990-1994年度湖南省普通高等学校优秀教材(人文社会科学类)一等奖。1999年12月,获中国写作学会第二届(1990—1999)优秀理论著作二等奖。   
        学界同仁的肯定和省市政府的奖励给我的学术研究带来了一种收获的欣慰和喜悦,也带来了沉重的使命感和严肃的责任感。沉重的使命感就在于,在艰  难的攀登和跨越中,我发现了更加高远的目标,前面还有更高的山峰在期待着我去攀登和跨越。   
        作为接力棒的传递者,我只有迎难而上并继续前行。严肃的责任感就在于,作为一个写作课程的教师,我的第一职责是教书和育人,我的科研是为教书育人的崇高使命服务的,我的科研的真正成就和最后成就,并不在于我本人获得何种新知,而在于将时代的新知植于学子的心中,转化成为他们的知识和能力,转化成为建设新生活的信念和激情,接过我手中的接力棒继续长征,为民族的复兴和社会的向上做出实际的贡献,就象我的老师当年对我的循循善诱和谆谆教诲一样。   
        对于一个写作课的教师来说,这一项工作才是我的“龙学”梦的全息实现和圆满完成。教学的工作远比科研的工作艰难而复杂,它默默无闻,用生命的蜡烛去燃烧自己和照亮别人。它的成果是隐性的,它的成果不见于专著和论文,唯见于学生的能力和灵魂,这种能力和灵魂的卓越状况,只有相当长的历史行程中才能大致显示,而最终要由他们自己去完成。我将我的期望在我所讲授的课程的最后一节课的结束时刻,以告别的形式告诉了我的学生:湘潭大学的写作学是一门以《文心雕龙》“以心术总文术”为纲领的写作学,是一门将做事、作人和作文融为一体的课程。“递给你一根接力棒,请把它传递得更远。”  
        我的这一融科研于教学的“龙学”梦的真正实现,是在学生走进社会后的实践检验中,而最直接的窗口,是在校友的集会中。校友们还没有忘记湘潭大学写作学的独标一格的“做事、作人、作文融为一体”的教学纲领,仍然带着当年的体温在他们温馨的回忆中深情地表述出来,更是使我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激动。当然,这是一种合力运动的成果。能够为这崇高的合力运动献出一点小小的心血,是我生命之荣幸,也是我的“龙学”之梦中一个最亮的亮点。书生报国成何济,不负诗骚屈杜魂。能够做到这点,也就没有虚度此生了。
        1999年10月,我告别了写作学本科的教学平台,开始了我的夕阳红的岁月。
        在这些不再奔忙的岁月中,作为一个老科研工作者,我有了许多自己的时间。在这一闲逸的生命时空中,作为一个党员,我还能为党的事业做出点什么呢?我的“龙学”之梦又浮现到了我的心头。
        “我思考,所以我存在;我存在,所以我思考”。退休后时间多了,我重拾之前的理论成果,继续研究《文心雕龙》,于是我开始了艰难的“行程”。
为了获得更多认识,我花了足足6个月时间,将网上有关《文心雕龙》的2800余篇论文看了个遍,光是笔记就有几十万字;为了方便工作,连出门都带着电脑走,一年到头都没有节假日;为了收集资料,多次远赴湖北武汉、广西等地。
        2002年至2012年的10年时间里,我只做了一件事——完成《文心雕龙通论》,这部作品对中华文化核心内涵的揭示与弘扬,也是对百年“龙学”(即《文心雕龙》研究)进行系统总结的作品。
         2012年12月,《文心雕龙通论》由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以中文简体、中文繁体、英文3种形式向全世界发行。这部作品被全国学术界推为向十八大献礼的精品工程之一。
        正是在传统文化的哺育下,我们的民族才立于千年不败之地,我们才拥有了今日的荣耀和自豪。与西方的智慧比较,我们的民族毫无愧色。我对中华文化的热爱,也因此更加真挚,更加深沉。
        中华哲学由儒道佛三家组成,是三家哲学的优势互补,由此组成了中华文化的总枢纽,统领着中华文化健康发展的历史行程。《文心雕龙》的降生,就是这一文化总枢纽的强大创造力的最直接的证明,也是观照这一创造过程的最直接的窗口。可是对这一总枢纽的逻辑结构的理论概括,却决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毅然地申报了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的课题“佛教文化中的正性质素及其对中华文学的历史影响系统研究”。2017年该课题获得了批准。我和我的白发战友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的学术长征。历经3年,我们把从艰难的探索中获得的思想,点点滴滴地都融进了系列论文里。
         抬头远望,探索没有穷期,我们的生命的小车还须对准既定的目标,继续前进,不敢有半点懈怠。
         比起先师的期望来,我在60年“龙学”研究中所做出的工作实在太少了。诚如牛顿所言,我只不过是一个在海边捡到几片贝壳的孩子,对于大海的深度,知道得极其有限。“时代激励文心,文心激励时代。为了这一博大而又永恒的合力运动,谨献上这颗朴实的文心。”
        “龙学”梦,我的伴随着新中国共历艰难共经欢乐共同走向辉煌之梦,我的60年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梦,我的追求生命价值并实现了我的生命价值之梦。所有这一切美丽的梦,都在历史与未来的汇粹中融为一体——我的美丽辉煌的中国之梦。
(转自湘潭大学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