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的教授张新颖先生曾在学生面前谈起过他在大学二年级时候的一次经历,“从图书馆借了康德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花了一个暑假读完,读懂了吗,可能懂了一点点,但是你要我说这本书说了什么,我根本就说不出来。可是我觉得这本书对我影响很大。它影响了我的思维方式,发现原来人可以这样思想,原来可以这样想象问题,发现了另外一个逻辑世界。虽然我没有读懂这本书,但是从那个大二之后,我的思考方式,我关注的一些问题,不知不觉中分发生了变化。” 张新颖先生或许没想到在湘大也有一批老师,号召和组织同学们去读书,读难懂的书,并用举办学术沙龙和读书班的方式深化交流。他们深信唯有如此才能提高一个人的思考和判断,更好地承担自我发展的责任。
怀着一份期待和好奇,本报记者在周二(27日)上午采访了必赢线路检测中心的罗如春副教授。
文心报:罗老师,请问你们是出于怎样的机缘想起来开读书班?有什么目标呢?
罗如春:在2011年罗伯中老师他们开始着手成立,我是在2012年后来参加的,也是大家一起做。这个读书班是老师们成立的,老师们和学生们相互结合一起运作,开始叫三道门文学社,后来改名新士林学社。我们做这个完全是无私的,没有给你算教学分没有工资,什么都不算的,都是靠公益心的,靠兴趣的。所以读书班首先是作为一个老师之间的一个同人组织,老师之间的一个平台,可以交流、聊天、进行学术互动,增强了解,同时希望发掘一些读书种子,在读书方面的天才比如前前任社长历史系的刘烁,他不仅参与了读书班,还有参加了罗伯中老师的课我的研究生课原著选读几门课他全程听,他的反应一点不慢,后来考上了人大历史系的研究生,人大是我的母校,他在本科阶段独立就发表了一篇cssci论文,我们老师教授评职称就需要这个(笑)这个对本科生是很了不起的。同时这也是一种学生间的交流系与系之间的交流,哲学系,文学系,历史系甚至和理科院系学生之间的交流。其实对于现在的本科生来说,读书都需要一个老师一个引导者,像博士生硕士生都是有的,读书的过程中你有不懂怎么办呢,你就需要一个比你更高一点的人来引导,来给你指出来,给你答疑解惑,这个进步是很大的,在读书班里还有同学他也许比你读得好,又有老师在身边,这样互相启发,也形成了一个读书的互相切磋、互相长进的氛围。
文:具体运作起来是怎样呢?
罗:由老师每个学期选定一个主题或者一本书,每周一次讨论,讨论的内容就有学术的社会的思想的文化的历史的诗歌的文学的……什么都有。以前有过以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为主题,以保守主义为主题,以自由主义为主题等等,这些都是比较深入的主题,难免遇到困难,但有困难就可以在学术沙龙和读书班上交流。
文:有没有同学觉得这些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太难?
罗:有啊,有同学就大倒苦水说读不懂啊,所以我们就安排一个同学导读每个同学都要参加,都要回答问题,不能说别人导读,我就在边上看着,然后老师再做出讲评和问题的答疑甚至有的时候老师也有不懂的,就存疑,毕竟这是创造性的学术研究必然有不能完全解答的地方,如果都搞懂的话还有什么研究呢?所以这是个教学相长的活动。
文:有没有检验的方式或者成果呢,还是一个自我的评定?
罗:有结果啊!读懂了没有啊,这是第一个。再就是你读的时候有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你自己也要写啊,写读书笔记。就像我们刘牧同学就写了好多没有发表的东西,也有部分在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他自己也主持了几次学术沙龙,后来他被人大哲学系保送录取。因为他学习是不限专业的,所以我跟哲学系的罗伯中老师给他写推荐书。推荐书写得很详细啊,写了他读了哪些书,作为一个本科生他对很多经典把握还是很好的,我们也不能吹,现在有很多推荐书写得很一般化,很优秀啊很棒啊之类的但不实在,比如你读了一本书,读懂了这个就很实在,是不是?老师看到这个,他面试的时候也可以深入的问你,你都可以回答上来。刘牧他就是读书种子,有次社会学系邀请我去做个讲座“时间都去哪了:关于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时间体验的漫谈”,他提的问题甚至超过许多博士生,他开初不太懂,但他对这个很有兴趣,他自己说他进入新士林学社收获是很大的。
文:有些同学对于读书有种怯意,有没有办法提高他的自信呢?
罗:我刚刚上课也说到了这个问题,我问班上的同学,你们知道老腊肉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文:多熏?
罗:对的,熏,其实我们做人文学科的更多是熏出来的,就像有次我们讲康德的身体观的时候你就可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确实很难,没关系。你听不懂也没关系。你至少知道康德这个人。你知道现哲学在关注什么身体观是不是,你至少又知道哪些老师在那可以咨询,有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是吧。多问几次,多进行交流你又在读书班的那样一个氛围里,你就也许慢慢地从不知道不懂到感兴趣,再慢慢地从感兴趣到懂。
文:老师的构想很完善嘛,那参与读书班的人多吗?
罗:我们的读书班参加的人不是很多,这次就十几个人的样子,从全校范围不算多。
文:有没有想过降低难度再推广一下,更大范围地参与到湘大学风的建设?
罗:这个推广嘛,一方面是我们体制受限在一个是我们财力受限,再说我们也不必要太推广。偶尔的在班上讲讲,你想想,喜欢读书就某一方面思想的毕竟是少数,强按牛头去喝水,这是不现实的,这些活动都是双方互愿的。
文:但像有些同学就是想喝水又找不到水源呢?
罗: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文:就是我是找学工办的老师,偶然在三教楼下看见的。
罗:因为偶然性啊,所以说有时候这种事情还是很讲究缘分的(笑),你想想现在学校四五万人,文科的也有一万多两万人你不可能所有的人来,所有的人都来,地方也坐不下(笑)。毕竟是沙龙,人数不可能太多,三四十就很多了。有时候比较公共性的话题我们也会换在大点的场合,比如在旋梯书苑也给他们打打广告,一举多得嘛。我们今年的第一次就是请的何云波老师就是在那,辅仁大学的刘康也是在那。
文:你对大部分的大学生有没有读书上的建议或者书籍推荐吗?
罗:我觉得现在读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关键是你有心没有,有些同学我跟他推荐了,但他并没有读。我在当班主任的时候我就跟学生说我说其实啊搞社团活动的社交活动的才艺的慈善的,我都是鼓励的,但我觉得作为一个大学学生你第一位的还是学习,对于文科的,不管做什么,你都要写个文章。会写,这是中文系学生的核心竞争力,而会读,就是是会写的一个重要因素。读,重要的是深度的阅读,上课不仅是听老师讲,课外的阅读也是很关键的。现在网络文学很受欢迎,但网络文学它是一个泥沙俱下的东西,它有些可能是金子,但你要淘尽多少沙才能找到一两金子?但如果我们去读经典的话,就是在金山上找金子。
文:其实大家也知道快餐文学对自己没有帮助,有些同学也想保持读书的习惯,但他们有时又很难接受严肃的东西,您对这类学生有什么建议来改掉这个习惯?
罗:你的阅读开初可能是青春励志,什么鸡汤文入手,但你读到一定程度自己要有一个意识,一个自觉,就是我要挑战性,要挑战自我,要对自我设置一定的阅读难度,一次当然不能设置太高,不能一下子自己就去读康德黑格尔对不对(笑)你要慢慢地加大自己的阅读难度层面,可以读一些难一点的和现在的学习生活有关联的,慢慢地进入。比如有些时候我们读书班在读书,你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看看,实在不高兴不满意就算了呗,对不对,但是如果万一你某一次听到一句话或者一些读书的方法对你有启发,又或者这本书你不感兴趣,但下一次,下下次,说不定哪次你就开始有了兴趣,水到渠成。要有挑战自己的决心和毅力,不然的话,你很可能就一直在那了。像有些电视剧电影,你如果是纯粹无聊,出于惰性,那能难有所长进的。
文:那老师您对现在的湘大学风有什么看法吗?
罗:现在的湘大学风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不仅仅是湘大,普遍地功利化,像什么读外语啊,考各种证啊对吧?这个需不需要,当然需要,但是如果你所有时间都投入到这个,只是读教材听老师讲课啊,做笔记背笔记考笔记扔笔记,这个方面的风气挺盛,而且图书馆经常爆满你会经常看见托福雅思各种考证书籍,这种行为更多是功利性的。其实读书啊更多是人文性的精神性的,对自己的能力做到真正的提升,做一个真正的博雅之人,没有那么多功利性地读书,这种没有功利其实是一种没有功利的功利,就像康德讲的没有目的的合目的性。没有那么多实际的功利的目的,却是合乎你自己长远的发展。
文:我们湘大的学风评价一直是很好的。
罗:当然是不错的,但也应该要看到它的缺陷,湘大的学风好,还是因为湘大学生质朴嘛,我们除了看书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多的可去的地方(笑)。但这个读书在我看来还有点读得死。
文:所以您希望我们更多地去探索?
罗:对,探索,而不仅仅是老师传授给你的,教材性的,不仅仅是为了保研,考绩点奖学金,不要只限于这种状态之中。
文:但是这个也是这个年龄段要追求的东西,您现在可能成为老师,有了自己的思想,您会看得更高一点,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确希望得到奖学金,得到好的成绩或者对于我们以后找到工作更有益的东西,这就会跟您所说的有所冲突了。
罗:其实这之间不冲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如果没处理好两者间的关系,这就冲突了。如果完全地一心一意扑到这个上面就容易冲突,很多同学容易这样,要看到另一个维度,不要花太多的时间,一定要注意课堂学习主要是掌握基础知识,但你要成为的不是一个只藏知识的计算机,而是一个可以独立地有主体性地创作性地学习地人。眼光要放远点,这个就是说你要有规划有批判性的反省。不要大部分人都只注重课堂学习我也只注重课堂学习,要认识到自己这一生所追求的。我当初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成绩也不是很好,100个人二十几名的样子,我还有双学位,还去蹭哲学系的课,经常写作。后来我去一个专科学校,那些成绩比我好的,未必就有我的这种机会,就选了我。不一定要人云亦云的。只要你综合素质能力在提高,这才是最重要的。
文:感谢罗老师这么细致的回答,能不能再给我们的同学们一个读书寄语呢。
罗:不要只读教材,挣学分挣绩点,也要读专业书好书,参加读书班(笑)。
来源:腾讯大湘网(必赢线路检测中心 廖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