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看花花俱寂,今朝探花花满痕。一笔丹青轻带去,千年素月未动情。
——《无题》
“昨日的万里长城,今日的几缕英魂”,当历史与名迹交叠,刀光剑影、血剑风霜……卷不尽滔滔总关情,注定是泼墨于江湖,一轮梅雨之下,洗色于无迹。
明月是千年的明月,断肠是千年的断肠。口口声声的“断肠”,从古吟到今,渗到歌里,渗到文人骨子里,仿佛是带着原罪般的,吟诵、枯萎、再吟诵,吹满断肠的酸。断肠的醋,在千年里不断发酵,再发烂。历练在尘世,或是甘愿“蜡炬成灰泪始干”,或是甘愿“衣带渐宽终不悔”……
当“胡马依北风”,卷走的是惆怅人,留下的依然是那天、那云、那蝉声……来来往往的过客在不知名的客栈里走走停停,熙熙攘攘。唱响亭晚的却是那海上的渔夫曲或者那暗夜的游魂。大概我们觉得孤单,大概我们习惯做人,我们就说月宫里有树,有人砍树;有兔,有人养兔。我们说那井是“胭脂井”,胭脂,后主误国,爱美人丢了江山,那井成了物证,千百年来任人评点,其实那井从来都没有情感。人,总是有恋物癖的,时间不等人,于是他们只能抓住东西或者记住那东西。一碗孟婆汤,把你今生的记忆擦洗清楚,就像格式化一样,just start again.
传说菩萨发愿救度众生,若有后悔身体将破碎。菩萨从饿鬼道开始,就在离开天道即将脱离六道时,菩萨看到了救赎的速度赶不上众生堕落的速度。菩萨悔了,身体忽然就要分崩离析,还好,千万个佛化身出来帮助菩萨。据说贪婪的物主投生饿鬼道,憎恨的物主去修罗道,而人道呢,则是一个个执着的个体。千年的无忧花、梭罗双、菩提树终于只能是属于智者的。
遥想古栈道,遥想公瑾当年,即使你拿到的是一幅幅鲜活的照片,一幕幕生前的影像,每个人都会发现还是遥远。闭上眼睛,冥想,我所处的一米地见证了多少岁月、多少沧桑。“我思故我在”,庄生却去追求“我不在”——我在地为人,在天为蝶。也许便是那月,任你“秦时明月汉时关”,“我”便在“我”的快活心里阅尽千年,管你梅妻鹤子、管你剑胆琴心、管你焚琴煮鹤……总之与月无关,与“我”无关。
想起了伍子胥,看到了勾践的狼子野心,就是死也要挂眼于城门亲眼看见吴国国破。他没有看透历史更替与血统融合的自然力,那自然力就是岁月——都能把满清八旗最后化为一群没有战斗力的“大烟兵”,何况吴越争锋这小小的历史插曲。
今天上文学课听到了穆旦的故事,一个凡人,历经黑暗,独自徘徊,活在诗里,日复一日在审讯的痛彻中翻译着外国诗集,穿行于普希金他们的千年隧道。诗,犹如黑暗里的玫瑰,黑暗里的美,让一个人灵肉分离……
又是一轮明月,洒满一地月光。
不知会是在怎样的年代,曹植的白马、柳永的断桥、朱淑真的画笔、李易安的娥眉……引领生命的下一次轮回。
那月还在,阿罗耶识。